杨二

Machine repeats, Human creates

阅读笔记《奇特的一生》

他没有拾人牙慧,一切都是他自己的,是他自己深思熟虑的结果,并经过他自己的验证。连讲话都是自己的字眼,并且用这些字眼的原始意义。

有人问著名的组织学家聂佛梅瓦基,他怎么能一生都用来研究蠕虫的构造,他很惊奇:“蠕虫那么长,人生可是那么短!”

柳比歇夫的治学,博大精深,既是一个狭隘领域的专家,又是个杂家。

写日记要求不高,只要求对自己诚实、有思想和意志。

他借助于一种内在的注意力,感觉得到时针在表面上移动——对他来说,时间的急流是看得见摸得着的,他仿佛置身于这一急流中,觉得出来光阴在冷冰冰地流逝。

我们出于我们的自命不凡,深信古人的时间绰绰有余。古人只有日晷、水漏、沙漏,连计算时间都不象个样子,还谈得上什么珍惜时间。按照实干家的见解,进步不就是在于替这位实干家节约时间嘛。为了节约时间,实干家下了马车坐上火车,下了火车坐上飞机。发明了电报和电话来代替书信,电视代替了剧院,拉链代替了扣子,圆珠笔代替了鹅翎。电梯、计算机、百货公司、电传打字机、电动制刀——这一切发明,都是为了替人节省时间。然而,不知道为什么,人越来越感到时间不够用。实干家加快了速度,推广了电子计算机,把百货公司翻修成自动售货公司,采用照相制版法来印报纸。连说话都尽量说得简洁些,也不动手写了,而是利用录音机口授。但时间却越来越紧张。不仅是实干家,人人都感到时间的匮乏。没有时间看朋友;没有时间写信;没有时间照料孩子;没有时间去想;没有时间到秋天的树林里去站一会,什么也不想,光去听听飞舞的落叶飒飒作响;没有时间吟诗;没有时间去给父母上坟。小学生也好,大学生也好,老头儿也好,大家都没有时间。时间不知哪里去了,越来越少。手表再也不是奢侈品,每个人手腕上都戴的有,走得很准,校正过,还防水;人人都有一座闹钟滴滴答答走着。但是时间并没有因此而增加。时间的分配几乎同两千年以前赛纳卡时代一摸一样:“我们一生的时间,大部分用于错误及种种恶行;很大一部分虚抛浪掷,无所事事。我们整个一生,几乎都没有用来干应当干的事。”

时间的令人烦恼之处正在于它不能不用,结果,人们兴之所至,乱花滥用,用来干五花八门的荒唐事。

幸福的人是不看表的,反过来也对,不看表的人是幸福的。

在上帝面前坦白,总要比在凡人面前坦白容易些。把自己的弱点、恶习、空虚等等统统暴露在众人面前和自己面前,是需要勇气的。

这样到底好不好?——给自己的生活定了框框,定得那么死。捆住了自己的手脚,戴上了笼头,错过了其它的机会,人变得干巴巴的。然而在事实上,柳比歇夫的命运并非如此。他的一生是生气勃勃、和谐协调的一生。他孜孜不倦地追求自己的既定目标,在他生活中是起了重大作用的。他一生始终忠于他青年时代的选择,忠于自己的爱好和理想。他自己认为自己是幸福的;而且在旁人的眼里,他的生活由于目标明确,也是令人羡慕的。

他的时间好像是物质,不会无影无踪地消逝不见,不会消亡;它变成了什么,总能查得出来。由于做了统计,他获得了时间。这是最实在的收获。

他是依靠他那最最合理的方法一手造就了自己;他创造了他的方法,他通过他的方法证明,如果把一切才能集中用到一个目标上,可以取得多么多的成就。只要连续多年有系统地、深思熟虑地采用他的方祛,可以超过天才。他的方法似乎使才能提高了。他的方法是远射程的枪炮,是把所有光线集中到一点的凸透镜,是加强器。它是理智的凯歌。

一个软弱的人度过了严峻的生活,如今来到了草木繁茂的绿洲,流连忘返…

一个学者的衣着最好保持最低水准,过得去就行。因为:(1)有些人,把穿一套好衣服当作真正的乐趣,何必要同这些人比赛竞争呢?(2)穿朴素的衣服,行动方便自如;(3)稍有些故作‘癫狂’,并不坏:小市民会对你有些讥讽嘲笑,这是一种有益的心理上的锻炼,能让你培养我行我素的精神……”

每一个人在自己内心都有一所纪念馆;每一个人都有保存自己良心和感受的地方,都有自己的回忆录,都有自己珍爱的地方。

一个上了年纪的、仪表端庄的人,突然无视身旁的行人,跨过水洼去追一个甲壳虫,一个人要做到这一点,必须有婴儿般的纯洁和不顾一切的品质。

有这么一句古老的谚语:一个医生,如果他仅仅是一个好医生,那他就不可能是一个好医生。对科学家当然也可以这么说。一个科学家如果他仅仅是一个科学家,那他也就不可能是一个大科学家。当想象力和灵感消失时,创造性的源泉也就枯竭了。创造性的源泉也要求兼及旁骛。否则科学家就只剩下追求事实了。

但愿你能知道 诗句可以从糟粕中寻找 不用害臊

谁同现实妥协,谁就是对未来没有信心。

在他紧张的精神生活中,他崇敬的英雄们、他喜爱的人儿、他的表率都不断在变换。仔细去考察这种变化,该是很有意思的事。对于柳比歇夫,任何时候都不能说他已“成为”怎样一个人。他永远正在“逐步成为”怎样一个人。他一直在探索,一直在变化,他总是重新考虑,不断提高对自己和对自己理想的要求。

如果想要工作有一个令人欣慰的结局,那么就去干你心向往之的工作。

柳比歇夫不是一个天才;天才永远是那个总其成的人。一种事业,总有许多先驱者为之献出智慧,最后轮到一个人来完成它,这个人就是天才。

“消磨时间”——这是不可能在他头脑中产生的念头。任何时间对他来说都是宝贝。时间是进行创造的时间,认识事物的时间,享受生活乐趣的时间。

他不期待别人赞扬,他学会了自己对自己做出公正的评价。

他需要的东西极有限:有一个放书的地方和工作的地方,有一个宁静安说的工作环境就够了。当然,宁静安谧这一个要求不算低。在我们的时代,宁静安谧是奇货。

柳比歇夫的日记和他的书信,记载了他半个多世纪以来为形成自己的个性在精神方面所做的努力。这样的自我修养在许多人看来是没有必要的,甚至令人愤慨。最容易的是认为首先应当是环境和社会作用于人,社会有责任培养人的个性,使个性臻于完善,对个性提出要求等等。柳比歇夫却不然,他自己对自己提出要求,自己监督自己,自己监视自己,自己向自己汇报

他不是按照自己的能力去衡量任务,而是按照任务去衡量能力。

力量也不知从哪儿来的。如泉涌至,头脑变得敏锐了,想象力十分活跃……这种幸福的、如醉如痴的状态,在作家称之为灵感,在运动员名为顶峰状态,在科学家则叫做开窍;这种情况每个人都有——有些人不常有,另一些人经常有。人超越了自己,超越了他平常的能力和极限,这种情况是有可能发生的,重要的正是这一点。这么说,这是可能的,而既然能有一次,那么为什么不能有两次,不能每天都这样呢?

我们一些伟大的作家、科学家、艺术家——他们既是学识渊博的人,又是具有炽烈激情的人,有时甚至过了头。然而他们的激情不是狂热,而是忘我的热情,是创造性精神不可或缺的热情。

柳比歇夫的方法可以节约原有的时间,但不能增加额外的时间。关键甚至也不在量上:柳比歇夫的时间获得了不同的质;他同时间之神建立了某种私人的关系

他的时间不是取得成就的时间。他摆脱了赶过别人,夺取第一,超越什么,获得什么的愿望。他热爱时间,珍惜时间,不是把它当作工具,而是把它看成是进行创造的条件。他对时间十分虔敬,同时又体贴入微,他认为时间对人们如何使用它并不是无所谓的。时间不是个物理概念,不是时针的转动,而好象是个道德概念。在他看来,浪费时间就好比夺走科学研究的时间,就好比滥用和抢走他服务对象的时间。他坚信,时间是最宝贵的财富,不能乱用到怄气上,不能乱用到竞争角逐或满足虚荣心上。在他看来,对待时间的态度是个道德问题

柳比歇夫并没有建树丰功伟绩,可他建树的要比功绩的意义更为重大——这就是过得很好的一生。这一生的奇特性、谜和秘密就在于柳比歇夫把一生中的特殊现象看成是自然现象。也许这确实是自然的理性生活?可以说,一个人珍惜每一秒钟,并使每一秒钟都过得很有意义,同时又把这看成是一种自然而然的现象,那是最为困难的一件事

时间统计法不会扼杀灵感,因为人适应它是为了最大限度地利用自己的一切可能性。每个人能做的,比他所做的要多得无限。我们还没有达到一个人能够达到的限度的一半。人的精神潜力在很大程度上还原封未动。当我们看到人们不善于有价值、有意义地利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和全部天赋时,是很痛心的。我们现在利用自己,就如利用自然界一样缺乏计算,我们使用自己的办法不科学。看来这个问题还没有全部展开在人们、全人类面前。但这个问题正在展开,因为每一人都是最宝贵的财富。充分施展自己的才能——这是每个人和全人类面临的日益增大的任务。

如何能做得更多、更快、更好——如果只用这种观点来对待时间统计法,那么得到的好处也只是附带的。这自然也很好,但还不够。关键在于一个人希望从生活得到的是什么。